那彷彿是一堂在半夜上的課-有人輾轉難眠,有人呼呼大睡,唯有台上的老師像鬧鐘上的秒針一般,用一種滴滴答答規律的聲音,講述著我們不太願意去懂的內容。
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醒著。
只是何時清醒也變成一種驕傲與堅持了?而我也沒有專注課堂太久,因為思緒習慣性的又走回那條國小坑坑洞洞的水泥長廊外,在那一整排日據時代留下來的舊教室裡,午睡成了大部分小學生白天裡僅有的噩夢。
午睡開始十分鐘後,高年級的導護生就像餓了一整月的獵犬般出籠,那種幾近戒嚴的氛圍混著鄉間午後特殊的泥味就這麼流轉在一群趴睡小學生的鼻息間,即使睡不著也躲不了,更不能動,沒有人想被當作嫌犯。其實,我就是那導護生的一員,說真的,我不太像是獵犬,反倒跟另一死黨像是脫兔。我倆總是在午睡開始後的15分鐘翻越腳踏車停放區的圍牆,那身藍白制服在午後烈陽鄉間更顯突兀。「大番薯」與「小番薯」是往學校路上兩間相隔不到10公尺的的糖果店,也是我們的目的地。可以想見的是,肯定各有一位胖的與瘦的老爺爺在櫃檯顧著,其實我並沒有要買甚麼,通常我只是喝了一瓶橘子汽水,頂多買一包又酸又鹹的紅色芒果乾就回去了。記得那天中午,當我學著大人嚼檳榔的吊郎當樣吃著芒果乾踏出小番薯時,班級導師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她猙獰的雙眼讓我確信我不是因為天熱把橘子汽水喝太快而頭暈眼花,「你倆馬上給我回去教室後面半蹲好!」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被獵犬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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