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屏東時,我瞥見三大張恭賀上榜的紅紙貼在那片斑駁的老家牆上,它應該張貼了有一星期了,昏黃的三合院讓整個氣氛看起來像是大年初六的夜晚,一切歡樂與燦爛暫歸平靜。
我猜送來祝賀的應該是鄉長或是某某立法委員之類的,所以也沒有特地走向前看,只是彷彿心中有個聲音在低喊著:「要是這些榜單早在大學聯考那年提前上場亮相的話,或許我的人生會改變很多吧!」很可惜,我只能在擁擠的高四班教室偶爾回想那段終日與籃球跟打工日子為伍的荒誕歲月,光宗耀祖?啊,那還離我還很遠…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它別貼上去。
「啊?你還要唸博士喔?你很老了ㄟ…」
「我昨天跟我媽說你考上博士班了,我媽說你好厲害,你看我才大學畢業ㄟ…差你越來越遠…」這是國中好友K在得知我考上的那段時間前後,她給我的兩個反應。
我真的很認真思索她說的話,或說她像支銳利的箭,一語射中我心中的不安與疑慮。
當天要離開家時,母親依舊要我過去老家祠堂上香拜拜求平安,回林口的路上,我想像著這些恭賀的紅紙其實就像是一張張尋人啟示,鄰居親友依照紅紙上方用大毛筆寫的我的大名找到了我家人,給予恭賀;而我呢?我卻感覺似乎找不到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
若撕了它,我可以重新出發嗎?
三十而立了,這實在是有點危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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