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我的眼角餘光就和那位中年人的直視以某種角度的交會了。
「好久不見了!」穿著白色汗衫的自助餐店老闆向我喊著。他衣服上橫七豎八的皺折和臉上的水平細紋呈現不規則的對比。
我只能邊停放機車邊點頭微笑,從遠處。
每週大約有兩三天,我會於午餐時間光顧這間自助餐店,大抵我都是挾四道青菜加一小塊滷肉,相對於其他廉價青菜,大部分時候我刻意讓不同的菇類盤據著便當盒裡的四個位子,對我而言,這其實是生活中一種小小的奢侈,至於那塊滷到透的爌肉在白飯上所壓出的棕色方形則是我對母親善烹梅干扣肉之印記。
付款的時候,我依照經驗法則拿出50元硬幣。
「30…算你30就好啦。」平常不負責結帳的老闆指引我到一旁的櫃檯。
由於她女兒也在另一櫃檯結帳,於是老闆猶如進行著黑市交易的那股聲音則顯得格外微弱。
我不知所措,只是再次點個頭,甚至帶點矛盾的情緒轉身…
或許,老闆知道我應該算是老顧客了,所以他對20元差價所做出的取捨其實代表著「謝謝你常常來買」的涵義。
然而,我從頭到尾卻不希望得到他的折扣,收受之間猶如一種被人視穿的感覺上演著,但是,我卻希望對方認識我。
只要認識我就好,真的。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在早餐店打工的時候。每天早上,每一張不同臉孔其實都代表著固定的餐點組合。交易對話往往都是以「一樣」兩字作為開始和結束,或許不想改變乃是源自於方便,然而,我卻多麼希望那位穿套裝的OL偶爾可以看一下我用粉筆寫在小黑板上的今日特價、那位總是以趕火車為由的年輕人能夠停下腳步考慮土司夾蛋之外的選擇…
開了口,頓生變化。
我甚至回憶起我在加油站打工的那段日子,關於那台在油箱蓋上貼著「95加滿,現金,免統編,別再問了」字樣的小客車天天所上演的黑色荒謬之外,我總是希望他搖下車窗出個聲,甚至聞聞汽油嗆鼻的味道好確認自己的抉擇無誤。
不開口,一如往昔。
還好,老闆只是個自助餐店的中年男子而不是當年心浮氣躁的我,於是他開了口,並掏了略帶油膩的2個10元硬幣,我沒說話,收下微溫的錢幣,拎了便當安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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