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旅人來說,一個位子代表一段「追尋」過程的座標起點,有幸劃了張靠窗的單人座位,那麼,緩緩別過頭以遠離紛擾並專注於遠方這件事變得極為可能。
我常這麼做。
有時候,我也會從玻璃的反射中看到那個小時後曾趴在平快車鐵鋁窗上巴望外頭的自己,那時候並不知道什麼叫做風景,只覺得新鮮,當好奇心成為一條筆直的公路,我就刻意遺忘了車窗外的景物而將視線移轉到手上的書本。
我說的是每週得花三個小時通勤兩個城市之間的自己。
「小姐,台中往屏東一張,可否麻煩給我單人座,謝謝。」我對著不斷吐出冷風的售票口說。
事實上,我並不是個憤世嫉俗的人,更無謂曲高和寡,只是當搭車變成一種目的而不是漫遊時,對任何交錯在火柴盒般空間裡頭的人事物則會特別敏感。以往的經驗告訴自己那些我越想刻意忽略的事越會讓我煩躁,比如,坐在我隔壁聽著音樂並在大腿上不斷地打節拍的年輕人。
這場沒有觀眾的不揷電獨奏會進行了約莫兩小時後,我認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請他動作輕一點,只見他閉著眼睛持續地哼著,我睜大著眼睛,無從開口。當下,我甚至一度懷疑他的魂魄已經被抽離了,只剩下一個忘了帶走的軀體。
終究,我讓他帶著笑容比我早一站下車,沒人喊安可。
我突然想起那趟南半球的自助旅行,那段期間,我常希望在青年旅館的餐桌上或是搭乘交通工具的時候,旁邊能有個背包客可以在我的位子旁坐下來和我聊聊,就算是鄉音濃重甚至一身襤褸都無所謂,那是旅人的氣息,旅行的意義。
當然,一個位子也代表一段「追尋」過程的座標終點,終究我還是會回到南方。
我還是相信自己終究會在未來的某列班車上遇到一位很精采的陌生人,在我尚未轉念之前,煩請給我一張單人座位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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