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往台東縣道197的前一晚，我和O不約而同地在盛夏的南方作了一段有關切割的夢。
O的夢境很真實，醒來經過還原後，內容約莫是他騎了一台高價單車在路邊被不良少年攔阻勒索，O抵死不肯將單車借騎，於是肚子就冷不防地被劃了一刀…
我的夢事也很真切，我清楚的感受到眼睛醫生在手術檯進行雷射手術時，冷冷地在我眼睛切下的第一刀…
這樣的夢在醒來之後，其實頂多也只成為我倆在南迴公路上行進時的一段閒聊，都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一直到了後山，O的肚皮依舊完好如初，我仍是戴著深度數的鏡框，後來，我才明白我只不過是想短暫逃離南方，好看看花東海岸是否一樣晴朗。
海天一色，依然是。
 
甫從台11乙線轉進此行的起點─197縣道上的石川，我就遇見了這座教堂。若是可以，面對未知的境地，請賜給我一點好運和平安。
 
不管是眼前的志航空軍基地或是遠方的綠島，全都被收納在這片廣袤的蒼穹之下，當然，還有戰機起降時震耳欲聾的引擎聲。




山腳下應該就是台東市區了，入夜之後，不知從這個角度望去，這個城市是否依舊美麗？

整段騎乘路線乃是走197縣道經玉長公路往台11線環台東縣一圈，回程我應該還有不同角度看看這山、這海。


開始騎乘的時間比預期的晚了許多，以至於這樣的小路通向何方我已
經無法探究，就讓我遠遠地望著你就好吧。

廢棄的農耕機具被遺棄一旁，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它就會被雜草給吞噬。

 我也說不準為何自己老愛拍攝天空，這樣靜謐的畫面不知算不算是一種理由？



這是197線道裡劍山一帶的火山群地形，火山早已停止活動，只剩下稀
稀疏疏的旅人見證著它的歷史。
 
出現在197縣道37公里處長達14公里長的碎石子路段，據說是全台唯一不以柏油鋪設的路段。
眼前雙黃線就這麼隱沒在石頭路裡頭似乎意味著可以任意變換車道和飆速前進─若有辦法的話。
 


我和O天真地騎了一段石頭路，就像頑皮的孩子不可能一夜長大，經歷了
反覆上車、下車、推車的過程後，這段路變成了一種苦行，然後學會取捨。

儘管休息的次數越來越多，偶爾，我倆還是有力氣咒罵一下這個世界，再繼續上路時，O的喘息和我的嘆息份量相當。


無法騎乘的14公里長碎石子路裡，有12公里我倆都是用牽的，當背包內的水和食物都漸漸從體內揮發後，O甚至出現了將路邊招牌上的「木雕」字樣看成「水餃」的幻覺。
 



我的煉獄卻是別人的天堂，駕著白色速霸陸硬皮鯊，並且有台灣小車神之稱的越野賽車手林德偉卻在這罕無人煙的碎石子路段裡快意地練上一百趟來回…
至於提供飲水給予快中暑的我倆，並且為了夢想耐心訓練自己兒子的林德偉父親，若您有機會看到這段文字，我只想說聲感謝您。

O看著近在咫尺的山下村落卻感覺有千里遠，只能無言以對；我卻幻想著自己駕著硬皮鯊甩尾過彎，然後揚起漫天塵土，這樣的念頭移轉應該會讓自己有多一點氣力繼續牽下去。
 
祥和的耶穌光混合了濃厚的煙幕，碎石子路段還有好長一段要走，我似乎在等待奇蹟和落幕。
 
太陽已經快西下了，我們仍被困在山裡頭，竹林卻安逸地等待著夜的降臨。
 
下了山，心情也舒緩多了，然後看山就像山，看雲就是像雲。

 




接近關山鎮時，收割完的稻田讓地勢看起來平整許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稻草香，那不是萬家炊煙，而是我熟悉的味道和畫面，或者說，很久以前，我也曾跟隨著爺爺在田裡引燃那把火。
 
第二天，清晨六點騎在台九線往玉里的途中，車突然多了起來，路也不再起伏，有那麼一刻，我有股極度不真實的感受。
 
往玉長公路的隧道前，一位原住民問O從哪騎過來。
「我們昨天騎197線道過來池上的。」O爬完連續上坡後喘氣著答。
「沒有人在走那條路過來低啦，大家都在走台九線啦…」
O轉述給在前方等待的我聽時，看著前方隧道的陰涼，我笑了。
 
隧道全長兩公里多，接近末端時，一冷一熱，一明一暗，完全是兩個世界。
 
 
換上廣角鏡頭後，視野也開闊了一些，當然，空氣不再熾悶時，迎面而來的就是下坡滑行的清爽。
 
非假日的單車客比我想像中的多太多了，於是停下來的時刻，常要被
問「在環島嗎？」
我知道自己並不適合也不打算當環島者，每個人都選擇了適合自己的朝
聖方式，我想。
 
下了台30線到長濱之後，接著就得騎60公里的起伏台11線海岸公路才
能抵達台東市。
路過一間商店補充水分時，招呼的是和O同年紀的一位年輕人。
「這兩天吹的是南風，你們逆風騎會很累很累。」他把上衣穿上，同
時重覆說了兩次「很累」。
聽了之後，整個人心都沉了，再繼續上路時，我開始後悔沒帶iPod來
，至少在陳昇唱著「讓我離開吧，南風裡有我的思念…」時，我在這
接近正午的時分會好過一些。
 
成功鎮這一帶，居住的幾乎都是原住民和客家人，教堂的門深鎖著，
站在門口小憩的我突然想到自己都用是什麼語言來和自我對話的？
 
這樣的天藍底下，總有著不同的故事。
就像我買八寶粥果腹的那間小商店，只剩年老的阿嬤孤單地守著家園，然後於某一個高溫炎熱的正午，遇到像我這樣幾近自虐的單車客。
「我兒子不想留在台東，他在台北天母開西服店，很久才回來一次。」她慈祥地用台語和我交談著。
「那他有沒有每天打電話關心妳？」
「啊？我老人家聽力不好，你可以大聲一點嗎？」她從遠處走盡我身旁，彷彿只為了珍惜一天內少有的交談機會。
她似乎沒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她孤單的身影，我的鼻子不知怎地微酸了一會，儘管她一直試著阻止我不要在正午時分繼續上路怕我中暑，但是我還是跟她告別，午後的熱風不斷地迎息而來，彷彿有人在我的耳邊不斷哼著「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
 
在即將出南迴公路的彎處，我留下了這段騎乘的最後一張印象。
南風不會停止吹拂的，而我也將繼續上路…

路線：富岡─197縣道─池上─玉里─玉長公路─台11線─富岡 
總騎乘公里數：179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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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uthern779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4) 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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