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週約莫有三天,我會回老家吃晚餐。朋友們總以為有個總舖師母親來張羅的菜色應該很精采,事實上,三個人的飯菜很清淡,晚間新聞卻滿盛著一股腥羶。
大多時候,用餐過程彼此幾乎都沒說聊什麼話,主播字正腔圓又舒緩的音調讓人可以安心的吞嚥,我常想,就算那些「新聞」沒什麼營養,我應該還有青菜的葉綠素緩緩地往胃的方向沉澱著。
約莫十五分鐘後,離開餐桌的順序總是由母親先去把骨頭拿去餵狗,最後剩我來收拾殘局。
這一前一後的移動之間,往往還有隱情,或者說,父親於飯後會站在餐桌和電視之間,以一種背對我的姿態悄悄地打開抽屜,然後拿出幾顆藥丸,吞下。
父親並不是老練的魔術師,所以讓藥丸憑空消失的動作並不是這麼自然,這樣的表演我看過無數次了,他總是失手,以致於我只能讓他安靜的下台,然後把殘局收拾。
一切在我把最後一口蔬菜吃完之後,又恢復先前的寧靜。
生命不應該是這樣上演的,我想。
父親不希望我知道他的胃偶爾會傳來一陣絞痛,於是還以一個背影,但是,我卻早在半年前即於抽屜發現了那張藥單,若是父親選擇這般沉靜,那麼,我是不是只能看著年過半百的身軀輪廓,無聲以對?
後來,妳告訴我妳的母親到醫院看妳阿公的時候,八十幾歲的老長輩只因為一個小感冒而雙腳走路些微失去平衡了,妳和妳的母親都在談論這件事,沒有人忽視這個徵兆,更沒有人忽略阿公,送他到老家後,阿公還妳和妳母親一個硬朗的身軀,口中還唸著「沒事沒事」。
那是一個面對面的道別,然後妳和母親還以一對背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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