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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傷痛其實有兩種,心理和生理,各有各的難處。

最早體會到這樣的兩難是早在國中的時期,那時候熱愛籃球運動,除了村莊裡固定三對三的鬥牛場地之外,爾偶大夥會有股鄉村包圍都市的衝動,肖想到異地把別人的場子當成遊樂園,很可惜地,被打成原形是最常見的結果,更慘的是身體往往會帶著痕跡回家( 待晚上洗澡時被肥皂水淋過後才會在尖叫之間發現更多不為眼見的暗傷 ),輕者留下對手的指痕,重者則帶著手腳的扭傷。後者代表的是至少有一個星期不能打球,說穿了,其實就是一種心理上的軟禁,更慘的是,要帶著傾斜的身軀加上失衡的步伐去看醫生,這是生理上的痛。
「國術館」是鄉下小孩跌打損傷時最常去的地方,這地方通常沒有空調,只有一位上了年紀的男子坐在傳統國術館裡紅色方型加上黑圓圈標誌的後方,他們通常把印有自己店名的襯衫紮進老舊的西裝褲裡,這樣似乎看起來比較專業,只是配了一雙萬年牌的淺橘色拖鞋,一切又怪異了起來。
療程通常是這樣的,中年男子會先在受傷的部位塗抹祖傳秘方的藥水,然後用力地在傷處週遭打手指太極拳,時左時右,時急時緩,大概在我覺得有總痛到快昏厥的當下,他就很巧妙地停手了,然後拿出一大塊紗布,拎了把老舊牛排刀走到有盞電燈泡強照的那鍋藥膏前,輕輕地挖了一塊有如沉澱百年之久的黏稠膏狀物出來,那坨黑色物體像極了古代海洋或湖泊中的生物死亡後經過漫長演化形成的混合物,再用很優雅的方式均勻的塗在紗布上,若非中藥味太濃烈,我會以為他在白吐司上抹黑巧克力醬吧,在傷處敷上藥並突感一陣微溫的同時,男子馬上將繃帶順時針纏繞了我從未數清的圈數,再套上網狀繃帶,一場行雲流水般的表演就結束了。
「好了,一百元。」男子微笑地說。
那彷彿是千古不移的療程和價格,改變的只是坐在裏頭的男子,從祖父到老父,再傳承到中年男子,我想,那位在一旁投以專注眼神的人應該是他的兒子,也許,多年以後,我會從他兒子口中再次聽到「好了,一百元」這五個字。
人們說這就是老店。
長大以後,我幾乎都不曾再到過國術館了,除了那次嚴重摔斷鎖骨而住院開刀之外,日後的那幾回大大小小的跌打與損傷,我都選擇自己冰敷再敷藥,至於那些國術館的葫蘆裡賣了什麼藥也不可考,我只知道那位中年男子在我慘綠少年歲月裡,醫治了我的兩難,是仁心,也是仁術。
就算國術館為什麼沒有教武術這個疑問曾困擾了我的青春歲月,那帖不知名的藥膏早已撫平了我心理和生理的痛,一點都不難。

p.s. 圖片取自goo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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