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印象:林道秘境記錄

每週五下午，在兩堂課的中間空檔我總會和另一位老師G在排球場旁碰到面。
那將近十五分鐘的時間，我常坐在樹下的搖椅上等待下一個班級學生的到來。艷陽底下只有搖椅唧唧作響，猶如間斷又帶點規律的蟬鳴。常常，學生都是晚到的，午後的熾悶拖累了青春的步伐，等待再等待，仍不見學生蹤影，或許他們腳步再蹣跚一點、風再涼一些，我大概就會搖進夢鄉而罷課了(這像是複製坐公車的經驗)。
等待的同時，大部分時候都是G走向我打招呼的。
G的年紀和我相仿，然而實際上他看起來比較像是位資深的體育老師，尤其G總是把上衣紮進去長褲裡頭，十足符合我印象中的體育老師標準裝扮。
「你這雙鞋子不錯看。」連兩週他都用台語這麼跟我說了。
其實，那是一雙銀色布質的舊款Nike多功能鞋，我在很新穎的連鎖運動用品店的某一個不起眼角落發現它的，不到一仟五百塊的價錢，我換來了連兩週的讚許。這麼說來，這項投資應該是很划算的，既不撞衫又惹來欽羨眼神。
當我把價錢與購買地點和上週再重覆一次給他聽時，我驚覺，他對這雙鞋其實有如他鄉遇故知般興奮的，至少他從沒將眼光投向我那件英格蘭國家代表代的足球衣。他的認真在我把鞋子脫下來給他試穿間表露無疑，若我說他是以一種鑑定珠寶的投入神情應該也不為過。終究，這是個不適合穿金戴銀的校園，於是，簡短交談後，我兩又各自去上課了。
「你這雙鞋子真的不錯看。」第三次，G加了「真的」兩個字(他應該是在暗示我了啊)。
那時我腦海出現了真實的一個畫面。場景回到之前的一段日子裡，那時候，似乎我只要在言談中不經意表現出對某物品的讚嘆之意，隔幾天，妳就會把那項東西拿到我面前。「呃…送你的，別問我為什麼。」妳常這樣說以圓融當下妳我的不安。後來我們怎麼分開的，沒人知道為什麼。
少了掌鏡的導演，我知道這次我該主動到位跟G說些什麼以表達我的善意。
「不然你幫我買一雙九號半的好了，這兩千塊你先拿去買。」G就這麼硬生生地搶了我的台詞。
「沒關係，下週你再給我錢就好了！」我回答的聲音似乎遺失了什麼般低沉。
以上是有關於一位遲鈍的人不懂熱心助人的小故事，時間發生在星期五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