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快門的時候,我正蹲在通往旭海草原小徑上的草叢裡,微涼帶點潮濕。
屏199線,一條我幾乎忘了它在島南地圖上切確位置的公路。
我選擇了五天連假的前一天探訪,或許是因為我不喜歡當我站在山海相連的公路上取景時,會有我無法預期的車輛或是遊客從遠方或是後頭冒出來,山野海濱本空曠,加上有限的取景視窗,若無法避免,那我只能在此時放縱自己小小的私念;然而,更重要的卻是在南方生活這麼久,是真該看看這裡的時候了,到底我也不希望發生那種「啊?連你住屏東這麼久都沒走過199線喔?」的窘態,那猶如鄉下農村長大的我無法向住在城市的朋友描述榖粒在曬穀場上蒸熱的味道,或是難以形容雙腳陷入田野泥巴的冰涼感。
除了被足跡和雨水開發出來的濕滑小路外,四週就只剩下幾近將我淹沒的長草和漫天飛舞的蝴蝶,還有眼前這隻蜘蛛。
還沒注意到牠之前,我不斷地朝一隻藍白斑點相間的蝴蝶對焦。事實上,這樣的天氣實在適合舞動,所以蝴蝶從不願意停留半响,若失焦而只留下模糊的身影在我相機上的話,那就太浪費這天生華麗的彩妝了,於是,只能放棄。
蜘蛛動也不動,我被其鮮豔軀體和幾何網形勾攝,定住,對焦,食指輕按。
由於鏡頭的放大倍率還有待提升,於是我本能地將鏡頭不斷地靠近,以求牠能佔領我整個畫面。約莫離這隻蜘蛛只剩五公分了,牠,依,舊,不,動。
是什麼原因讓牠這麼寬心於我的侵略,同時還得忍受我的鏡頭轉動與喀嚓聲我不是很清楚,然而我卻想到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聽說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是三公尺,靠得太近或是離得太遠總是讓彼此為難,每一次的見面都是一種不斷修正的過程,甚至解構。至於陌生人,則須透過眼神與口氣來正確地行衡量彼此之間的距離了吧。
這麼說來,這隻軀幹上有微笑表情的蜘蛛應該是像我表示友好了,甚至想透過網上的英文字母和我交談…
按下快門後,我繼續往草原的方向走。
途中有一座涼亭。遠遠的,我看見兩位情侶坐在石椅上緊緊地擁著,那是愛人們最近的距離。
旭海草原其實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我放棄了拍攝草原似捲浪的遼闊景緻,只因那是我無法跨越的距離。
p.s. 更多有關屏199線的印象,請至相簿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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