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印象:林道秘境記錄

 
我常以為，多認識一個人，就會多看透自己一點，儘管大多時候，我仍舊依賴著精確度不甚高的「初識頻率」來決定收聽與否，隨著年紀的增長，接收的雜訊不曾平穩過，反而習慣了收聽特定頻道。
於是，我所謂的「好朋友」大概就是這麼像 ─ 溫和姿態以及低調性格。

 

總會有那麼一種聲音使人心生驚懼，無論是緩如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或是疾似猛雷突襲的巨響，頓時，快慢之間，聲音變成了人們標記時空的線索，然後牢牢記住生命中曾有的那一刻。

 

「以前叫做瀰濃，後來才改為美濃的。」大年初六的午後，我坐在偌大的庭院裡聽著伯父這樣敘述，同時，遠方還有座頹圮的菸樓相望，四周安靜的片刻彷彿就有著大家一起老去的況味。

 

真正對「禍福相倚」四個字有什麼感受應該是在大學名為老子的課堂上，當時面對那些玄之又玄的箴言，我總像個徘徊在大宅之外的路人，攀上牆垣東張西望不得其門而入，現在，卻也未曾一窺究竟，千年堆疊的智慧反而變成我人生裡的陌生風景，然後依稀知道禍可能變為福，福可能變為禍。

  

我喜歡秋天，所以當學校決定在每位教師的研究室開始裝上冷氣用電量控制器時，更堅定了我對秋分的眷戀，同時伴隨著一股介於春曉和冬眠之間的溫吞而來，不冷也不熱，不疾也不徐，這樣剛剛好的季節猶如我對於那些世故多話和倚老冷漠的人們總是沒什麼好感。

 
學期即將接近尾聲，著手登錄學生期末成績之際，每每欲於系統上的方格裡填上兩位阿拉伯數字時，總是艱難無比，那種猶豫和困頓總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有缺陷的人─ 遺忘了該如何鍵入評價，也遺失了走入教職的初衷。
更遑論這學期還教到幾位學習障礙的學生。當然，我從不把他們當作有缺陷的人，只是這些學生不到課、不考試以及課堂上隨性之至的行為總讓我很無力，甚至家長三不五時會出現在我上課的教室外，然後花半小時解釋為什麼孩子缺課。

 
我常想，當自己情緒低落時我們都是怎麼告訴別人自己心裡是沒事的？
我沒事。只是 A 問了我一個問題：「那些說我沒事的人心裡是怎麼想？」

 
我有很多缺點，尤其不擅長等待。對我而言，漫無目的的等著其實就是一種凌遲，明知道不可能等到天荒地老，卻也無法索性轉身離去，於是左顧右盼、瞻前顧後，全都不由自己，一方面要說服自己對方應該有事耽擱，另一方面卻又不甘於時間的無聲流逝，也許，要在這樣的兩個世界中自在地穿梭遊走其實需要的是一種功夫修煉。
我不及格。

 

台下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時，四組學生的畢業專題終於告一段落了，整整快兩週的時間，我多了很多不斷地回想自己碩士班和博士班寫論文的過程。

  

我永遠不會忘記 2009 年 7 月在加拿大洛磯山脈單車旅行的某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