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印象:林道秘境記錄

 

曾經，有那麼幾個南方夜晚，我獨自躺在床上不斷地滑動著手機螢幕，然後在通訊錄來回游移，只為了尋找是否有個人可以聊聊心中苦楚的一絲可能，就像是在生命流域瀕臨溺斃的人，奮力的想划出一條生路。

 
「我覺得你好像很怕孤獨。」女孩說。
「擁有了妳怎麼會孤獨，一個人在異鄉旅行的時候那才叫做孤獨。」男孩笑著回答。

 

很多時候，我們對於許多風景其實都太習以為常了。

 
    
我很喜歡鄉下的早晨，那是一個令人視覺和嗅覺都會呈現極度飽滿的角落，好比我家附近的那條街吧，水煎包開蓋時瀰漫的熱氣常讓一旁賣自家農作物的阿婆看起來更形消瘦，不同於水煎包攤販前人來人往的熱絡，阿婆多半是蜷曲著身體，在這個人們早已不哼唱火柴天堂的年代，阿婆只是專注地等待。
和阿婆一樣認真的還有街角那間水果攤販，每每經過那裡，我心中那股「誰會這麼早來買水果」的疑問總會浮現，每回我總是很認真的去想這個問題，如同那位跛著腳的水果攤老伯堅持清晨七點營業，晚上十一點收攤。

 
我常以為，多認識一個人，就會多看透自己一點，儘管大多時候，我仍舊依賴著精確度不甚高的「初識頻率」來決定收聽與否，隨著年紀的增長，接收的雜訊不曾平穩過，反而習慣了收聽特定頻道。
於是，我所謂的「好朋友」大概就是這麼像 ─ 溫和姿態以及低調性格。

 

總會有那麼一種聲音使人心生驚懼，無論是緩如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或是疾似猛雷突襲的巨響，頓時，快慢之間，聲音變成了人們標記時空的線索，然後牢牢記住生命中曾有的那一刻。

 
學期即將接近尾聲，著手登錄學生期末成績之際，每每欲於系統上的方格裡填上兩位阿拉伯數字時，總是艱難無比，那種猶豫和困頓總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有缺陷的人─ 遺忘了該如何鍵入評價，也遺失了走入教職的初衷。
更遑論這學期還教到幾位學習障礙的學生。當然，我從不把他們當作有缺陷的人，只是這些學生不到課、不考試以及課堂上隨性之至的行為總讓我很無力，甚至家長三不五時會出現在我上課的教室外，然後花半小時解釋為什麼孩子缺課。

 

台下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時，四組學生的畢業專題終於告一段落了，整整快兩週的時間，我多了很多不斷地回想自己碩士班和博士班寫論文的過程。

 

或許妳已經聽過我的故事了，也就是關於大學最後兩年時光，每回上課我總是坐在最後一個位子，台上老師講授幾節課，我就低頭背誦多久的英文單字，那時候，我唯一的信念就是出國唸書。當然，夢想並沒有飛升，也沒有墜落，只是莫名地擱淺了。

  
不知道有幾回了，身邊那些當老師的朋友們常常將學生親喚為「孩子」，不論在國小、國中、高中，甚至大學任教，彷彿這樣子稱呼，學生和自己的關係就能跨越親與疏的界線，授業和解惑之間的關係也不再如此絕對。
我不曾這樣叫過自己的學生，也許我私自以為，稱其「孩子」就會伴隨一種視如己出的期待 ─ 希望他(她)成熟和懂事，或者，待人和顏悅色。

三位。
這個數字是暑假剛過一半即申請轉學的自己班上學生。
既然這近一年來已經慢慢習慣手機顯示的號碼都是陌生的數字，在這個安靜的午後校園接到學生要找我簽章的電話也沒什麼好奇怪。

 
「吃虧就是占便宜。」人們總愛這麼說。
很多時候，我常以為「吃虧」容易衡量，「便宜」卻難以量化，以至於嘗試和某人交心所需的代價一點都不便宜。

      
「你好久沒更新網誌了！」這是過去近兩週以來我聽到最多的一句問候。
「發新文」不比三餐的供應，以至於極少人問候我「吃飽沒」，大多時候朋友可能只想看看我最近嚐了什麼輕食，又為了什麼而食不下嚥。事實上，有些時候我的確讓某些朋友也餓了好些餐，最終我也只能提供粗茶淡飯。

 
關於耐性這件事，我不是這麼內行，那些重覆同樣老話、無故裝忙遲到、嘮叨不懂傾聽的人們常讓我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情緒管理的外行人。
我也相信我極少在這裡抒寫自己的負面情緒，畢竟我總以為每位路過這裡的人都是積極開朗的，似乎也沒必要去無端承受我的情緒，那會顯得不公平了些，於是我總是很中性的寫下生活中的一字一句，時而佐以圖像。

 
「高抬貴手」這四個字應該是我近來看到最多次的成語。
時間先回到博士班二年級，當時某位教授總會要我們在期末時給自己打個分數，另外，同學之間還得再給個互評成績，綜合考試分數即為期末成績。當時，我苦於在現實和理想之間給自己的某一小段人生下定義，猶豫之間，只知道給了自己約莫是等同於高抬貴手的一個分數。

 
就在我頂著一張猙獰的臉孔在健身房持續和地吸引力對抗時，幾近缺氧的腦袋瀕臨空白，若非乳酸和汗水在身體內外流竄，我會以為痠痛的四肢是和別人借來的。
就在雙腿將鍛鍊股四頭肌的機器( leg press )抬起第 200 下時，腦海中不知怎地突然迸出「好的」兩個字，那是我最近講得最多的一個詞組。

 
每週一清晨六點五十分，我總在屏東往台南的三號國道上行駛著。
高速移動間，偶爾，我會由高處往下瞭望這個被檳榔樹佔領的客家鄉鎮，三月的春雨混和著霧氣，看不清楚上下和前後的時候，往往有一種讓人彷彿在空中飛行的錯覺。

  
幸福是什麼？可以學嗎？
最近花了一些時間當個「偽」哈佛生，實際上只是世界太「平」了，以至於讓我有機會坐在研究室的電腦前乖乖當個學生。

我是用耳朵看電影的，而且常常是一個人。
大概因為生性古怪，以至於票房極佳的電影對我來說，往往只是停留在知道它大概在演些什麼即可的地步，這樣就足夠了。

 
有時候，我會停下來好好的懷疑自己。
好比這兩天的證照考試，各科題目難易不一，不變的是每一張答案卡總是由八十個空格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橫豎觀之猶似人生的一片稻田，依序的劃記往往需要和插秧一樣，時而專注、時而重覆 ( 2B= Best + Brain？ )，當然，我還得與自己逐漸衰退的記憶力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