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印象:林道秘境記錄

那真是一場簡單又安靜的婚禮 ─ 沒有喧鬧的歌舞團對著七彩霓虹公轉，亦少了政治人物揮舞著手中的麥克風濫伐芭樂樹，反而像是簽訂了一場平和的協議。
海誓山盟。

「這應該要兩個禮拜左右才會好。」朋友們在不同的時間點如此異口同聲地說。彷彿他們曾經歷過和我相同的苦痛，於是立刻加減了尚存的慘痛記憶，乘除了揮之不去的陰影，而後說出了一個平均值。
他們說的是我上週日於北大武下山途中摔車後形成的五大片巴掌大的挫傷，然後不斷地提到我從沒概念的「人工皮」這東西，天大地大，我的無知尚反應在那塊十公分見方軟皮的價格上，到了藥房付了費，傷口不知怎地又抽痛了一下。

妳知道嗎？我是多麼想振臂歡呼與瘋狂尖叫啊！
然而，凌晨三點整實在不宜如此激昂，況且我的房間並沒有舉辦生日派對，我只不過是暫時忘記森巴足球在南非飛行的弧度，轉而緊盯溫布頓( Wimbledon )第二球場每一記致勝球的角度。

時間得回到上週六清晨。
七點四十五分，我正於連續蜿蜒的山路上和幾近失速的心跳聲抗搏著，那急促的呼吸聲是自我承諾四十八分內騎上北大武的驗證，儘管每回登頂的體能狀況常因前一天運動後累積的乳酸而有所不同，然而，就像貓科動物總愛追逐獵物，我時而是豹子，時而是兔子。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正打包著單車，「加」載上沉甸甸的行囊而準備「拿」到 12 個小時之差的國度之外，一切只為了看看世界有多「大」。
事實上，那樣遼闊又絕美的北國境地讓我的夢想顯得十足渺小，或者說，每每於洛磯山脈多騎一哩路，那股「下次一定還要來一趟」的想法就越形壯大。

最近，朋友總愛拿我的「時間」開玩笑( 好比，你最近不是有時間？你的時間哪去了？ )
倒不是他們失約或是玩弄我，而是當「時間」可以被具體觸摸或是駐足流連時，時光飛逝這樣的字眼就暫時沉沒在妳我早已消失的青春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法蘭西斯式的前衛線條，以及黑與白的沉默。

昨晚，我終於瞭悟到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件是如何衝擊著我的。
那時正值初夏，整個部隊從南方移防到嘉義步兵崗，弟兄們將整營的厚重裝備裝卸和安置後，下基地基本上就已然完成初步階段，接下來就是在這個荒蕪老舊的日式營舍駐紮，隨之在漫天塵土的高地上進行無止盡的操演和訓練。

六月才一開始，雨就來了，而且賴著不走，然後以一種妳不情我不願的姿態圍困著我們所居住的城鎮，日日夜夜。
愛好戶外運動的我的確不愛雨天( 想想，我該如何在濕滑的深山路徑或是泥濘的紅土網球場上將一切動能嘎然止住？ )，以致於清晨收到遠在加拿大的友人 Maria 的 e-mail 時，看著她騎著單車於覆著殘雪的絕美山間悠遊著，我突然很想倒轉而回到昨夜的夢境中，那是唯一可以回到洛磯山脈的時刻，如夢似真，真真假假。

當「時光飛逝」四個字不再是妳作文簿上和所謂「詞窮」妥協後寫下的開頭語時，「時間」這東西頓時真得以一種連妳都無法想像的速度飛倏地流動了起來 ─ 它大剌剌的穿過大雨滂沱的週日校園長廊、老舊又歪斜的教室課桌椅還有那些眉宇( 梅雨？ )深鎖的考生，最後，停留在妳的筆尖。

彷彿是一場大型化妝舞會般，互不熟悉的車友們分別用最醒目和安
全的方式裝扮著自己，南方公路就是大舞池，時而獨領，時而追逐